对话“神笔警探”：画了60多个被拐孩子 已找到4个

　　11月19日,林宇辉向记者介绍已完成的数十幅被拐儿童画像。

　　近期,人贩子“梅姨”事件刷屏网络,连日来持续成为热点话题,让“打拐”这个沉重的话题再次牵动了众人的神经。一幅画像形成的热点背后是一个个心酸的寻亲故事,为被拐儿童画人物像追踪其成长足迹,让被拐的宝贝尽快回家,“神笔警探”林宇辉退休后一直在为此努力。11月19日,本报记者专门赶赴济南,与61岁的林宇辉面对面,了解他这些年公益之路上的心路历程。

　　为了天下无拐,无数的志愿者行走在打拐的路上。从著名打拐志愿者“仔仔”到民间“打拐英雄”魏继中,再到本次采访的林宇辉,正是他们的爱心照亮了宝贝的回家路,防拐打拐工作任重而道远,相关专家表示,需要全社会合力,为失踪被拐的孩子铺就回家路。

　　>>>真情讲述

　　画了60多个被拐孩子

　　目前已找到4个

　　11月19日傍晚,初冬的济南颇有些寒意,记者一行赶到林宇辉的工作室,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的专访。最近这两年,林宇辉已经义务画了60多个被拐孩子的模拟像,画像后4个孩子被找到,而且他们和模拟画像相似度非常高。

　　“这个云南的被拐女孩叫娇娇(音),她父母今年4月找到我,给孩子画模拟像后,孩子就找到了。父母把找到后的娇娇的照片发过来,和画像简直一模一样。令人遗憾的是,娇娇的妹妹当年也同时被拐,但还没找到。”对话间隙,林宇辉起身指着一幅模拟画像告诉记者。

　　“这些模拟画像,除了能帮助家长寻找被拐的孩子,对家长来说更是一种心理的慰藉。”谈话间,林宇辉将记者带到工作室一面墙前,上面贴着三排40多幅被拐儿童的模拟画像,还有部分画像没有贴上。每一幅画像背后的寻子故事都令人唏嘘,其中几个孩子已被寻获,破碎的家庭迎来大团圆的结局,娇娇、丹丹(音)……林宇辉对被寻获的孩子记忆犹新,其中王明清24年寻女的故事曾被媒体广为报道。

　　四川成都的王明清和女儿王启凤失散24年,期间他没有一天想过放弃寻找。为找到女儿,年近半百的他2015年成为一名滴滴网约车司机。三年来接的10000多单里,他几乎向每位乘客讲述和女儿失散的故事,再递上一张寻亲卡片。但寻女之路迎来曙光,却是在林宇辉为王启凤画了模拟画像之后。2018年3月16日,有位寻亲的吉林女孩康英向王明清发来了加好友的消息,称自己看到媒体上的画像,和自己很像。

　　结局如期而至。经DNA比对,王明清夫妇为康英父母的生物学可能性大于99.99%。至此,寻女24年的王明清终于迎来阖家团圆。提起此事,林宇辉特别高兴,他希望以后这样的团圆越来越多。

　　林宇辉有个心愿——为100个革命烈士和100个被拐卖儿童免费画像,这是他的“双百计划”。

　　>>>出神入化

　　从小严格训练画技

　　实现跨年龄画像

　　林宇辉的画像为何如此传神?

　　刑侦模拟画像,林宇辉算是半路出家。林宇辉是烟台栖霞人,五岁起跟着爷爷学画画,爷爷擅画人物,把毕生画功画技传授给他,希望他能成为一个画家。“爷爷教给我,眼睛怎么画、鼻子怎么画,愤怒、喜悦的面部表情怎么表达”,从小就受到严格训练,林宇辉后来自学了大学美术课程,虽然他没念美术学院和美术专业,但不少美术大师看了他的画,都问他是哪个美术学院毕业的,认为他画得非常专业。

　　2004年,林宇辉被调到山东省公安厅刑侦局工作。有一次,当他看到电视上播出模拟画像专家根据目击者口述画出的犯罪嫌疑人头像的情节时,他就想“那咱山东能不能搞模拟画像?”在侦办2008年奥运会期间的一起纵火案中,他画出来的画像与嫌疑人的真实容貌相似度超过90%,画像绘出后3个小时就破了案,可谓一战成名,他还一度还原了20世纪30年代初至40年代末的山东著名飞贼“燕子李三”的头像,时过60多年,他依靠目击老人的回忆来复原,当看到画像时,老人竖起了大拇指连连称像。

　　对于刻骨寻人,如何跨年龄画像,林老师说是根据骨骼变化。一般小孩的脸型都差不多,大都是大脑门和小嘴巴,一般是10年一个较大的变化,5岁到8岁模样差不多,10岁左右会变化大,20岁左右会有一个较大变化,随着年龄增大,脑门会逐渐缩小,下巴增大,鼻梁起来了,懂得这些孩子成长的规律,画像时就知道从哪里着手,也不至于像外界传的能看到骨头什么的。

　　2016年11月,林宇辉被邀请参加《挑战不可能》节目,节目中,他通过打满马赛克的失真图像绘制出人脸,并从48个人中找出了画中人,可以说技惊四座。2017年6月,由华人神探李昌钰“牵线”,他用两个晚上给美方提供了“章莹颖失踪案”嫌疑犯的模拟画像,最后嫌犯抓住时,高相识度令美国警方佩服不已。

　　>>>令人辛酸

　　来画像的条件都很艰苦

　　想方设法提供帮助

　　参加中央电视台《挑战不可能》、协助美国警方为章莹颖案的嫌犯画像之后,让很多破碎家庭看到了破镜重圆的希望。“看到报道之后,被拐孩子的父母就意识到,林警官可以跨年龄画像,一个被拐孩子的父亲申军良就通过朋友找到山东省公安厅,之后联系到我,为他孩子画像。时间过去这么久,很可能孩子在对面,也认不出,有了这个画像,可以知道孩子现在大体的模样,有助于找到孩子。”出于对申军良遭遇的同情,他就为申的孩子申聪画了像,这是林宇辉首次跨年龄模拟画像。

　　林宇辉表示,自己过去只知道有被拐孩子的情况,但不太了解被拐孩子家庭的情况。比如申军良,孩子被拐以后,为了找孩子,工作辞掉了,欠了好多的外债,媳妇的精神方面也出现了问题。在为申聪画了像之后,媒体也做了相关的报道。因为申军良周围有被拐孩子家庭的群体,所以一些同样遭遇的家庭也被介绍了过来。

　　可以说每见一个家庭,林宇辉都觉得非常辛酸。“我当时就觉得有必要去做点事,用自己的画笔帮助他们,加上有一些革命烈士的亲属也找到我,所以我就有了这个双百计划。”

　　因为被拐儿童的家庭一来就是好几家,当时工作室比较大,林宇辉就让妻子腾出来三间房,买些床和被子,为这些家庭免费提供住宿和家常便饭。“我并不是显示自己有多么伟大,即使自己的亲朋好友来了,也要这样。加上这些家庭出来找孩子,都带着咸菜和干巴馒头。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比如河南、四川、山西、云南等,有的父亲骑着摩托车过来,条件非常艰苦,”林宇辉说,每一对父母看到孩子的画像都撕心裂肺地哭,让人心碎。有的初来者为了见到他,在楼道里蹲上一晚上,这些都让自己和妻子倍感不忍和感动。“这样坚持了一年,毕竟工作室是租的,加上吃住,经济上实在撑不下去了。加上我的身体不太好,工作室就换了个租金较少面积不大的地方。前几天刚刚走了四个来求助画像的家庭。”

　　>>>各方力量

　　为了天下无拐

　　他们一直在努力

　　“仔仔”是一名微博打拐志愿者,虽然他从事很多志愿活动,也有很多称号,但更多人称他为“打拐英雄”,记者了解到,“仔仔”出生在四川阆中一个偏远山村的普通农民家庭,13岁去河南少林寺武校习武,19岁时进入武警部队服役,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成为了一名打拐志愿者,2008年11月,“仔仔”还和本报记者合作,在胶州市一主干道旁将4名人贩子抓获,并解救出一名出生仅3天的女婴。2009年,“仔仔”发现了一个线索,有人在贴吧贩卖孩子,随后与济南警方取得了联系,济南警方迅速出击,将被拐的3岁孩子解救,本报专门赶赴济南进行了报道。据了解,“仔仔”已协助各地警方成功解救出被拐儿童100多名,抓获一批犯罪嫌疑人,解救被骗传销人员2000多名,还资助贫困地区学生210人。2010年11月,“仔仔”成为CCTV“感动中国2010候选人物”,采访中仔仔说,看到更多家庭能够团圆,他感到由衷高兴,令他欣慰的是现在有更多的志愿者参与到打拐行动中。

　　众多打拐志愿者的行为令人钦佩,民间“打拐英雄”魏继中为了打拐不仅背负了外债而且透支了生命,患病后最终牺牲在打拐的路上。生前魏继中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表示生前唯愿“天下无拐”。为了天下无拐,众多志愿者沿着魏继中行走的打拐路继续前行。

　　想把工作室安在青岛

　　记者:像你这样的人才多不多?

　　林宇辉:因为太枯燥,也不会带来太多经济效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干,这也是非常遗憾的事。

　　记者:能否介绍下您参与的章莹颖案?

　　林宇辉:今年3月份,美国电视台专门过来对章莹颖案做了采访,我当时的工作就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画像,当抓获嫌犯时,画像和嫌犯之像,令人惊奇。

　　记者:您怎么看待您的神笔给被拐家庭带来的希望?

　　林宇辉:当然希望自己画的像能够帮助到被拐孩子家庭。有时候,并不是单纯依靠画像找孩子,而是很多家长希望看到孩子几年、十几年后的模样,我就通过模拟画像,满足父母这个愿望,让他们知道孩子长大了、变成什么模样了,有的家长回家后就把画像放在卧室中。

　　记者:可以说说您和青岛的缘分吗?

　　林宇辉:除了以前与青岛有工作交集外,我从小对青岛非常向往。青岛不光是山东的骄傲,还是中国的骄傲,这几年青岛发展非常快,逐渐成为国际化大都市,城市建设和文明程度都比较高,走在青岛海边,吹着海风,浑身感到轻松。下一步,想把我的工作室安在青岛,希望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把自己的技术发挥出来。

　　记者:您有什么祝愿的话?

　　林宇辉:祝愿天下无拐,这需要更多的人和全社会的努力。

　　延伸

　　-专家打拐需“重拳严法”共建“打拐联盟”

　　青岛市政协委员王可锋在接受半岛记者采访时表示,他最近一直关注梅姨这个热点事件。梅姨画像在朋友圈广泛传播,说明公众关注度高。天下无拐是社会大众共同的期盼,青少年儿童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无论是校园暴力,还是儿童拐卖等问题,没有买卖儿童就没有犯罪的市场,目前来看有些法律力度还需要进一步加大,立法机关要出台最严格的法律来保护儿童,此外,地方也应该出台类似的法规和条例。“出台最严格的法律,才能斩断市场需求,非常有必要加大对买家的处理。”山东川佳律师事务所张宝清律师在接受半岛记者采访时认为,在这些买卖妇女儿童犯罪中,不仅拐卖的人必须承担法律责任,收买被拐卖妇女儿童的人或家庭也应当承担相关最严格的法律责任。

　　“防拐打拐工作任重而道远,只有社会齐心协力才能解决这个根本问题。”王可锋表示,要从根本上解决儿童拐卖问题,不能光靠执法部门的打击,还需要社会、国家、所有人形成合力。执法部门在严厉打击的同时,也需要民间的力量补充,从地方到国家层面应该建立“打拐联盟”,建立合作机制,形成“人人喊打”的全社会氛围。打拐需要经费和时间,国家和企业应该给予打拐者支持。此外,为了彻底解决儿童拐卖问题,王可锋还建议从收养制度上做进一步的探索。

　　在防拐方面,青岛一直走在全国前列,2019年8月19日,一场以“杜绝儿童买卖、惟愿天下无拐”为主题的签约仪式正式在青岛发布,“全国儿童DNA数据库”项目与首宏医疗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首宏医疗集团)战略合作仪式在青岛市香格里拉大饭店隆重举行。首宏医疗集团负责该项目在山东省青岛、潍坊、烟台、威海四市的业务。有关专家表示,这将为儿童防拐、打拐提供有效的科学保障,为儿童撑起一把有力的“保护伞”。

　　-进展“梅姨”身份与长相暂未查实

　　目前,在网上流传的“梅姨”画像共有三张。其中两张为黑白,一张为彩色。在增城警方2017年6月发布的公告中,附有第一张“梅姨”的黑白画像。2005年1月4日,河南周口人申军良刚满周岁的儿子申聪在广州增城一出租屋被抢走。2016年3月,5名涉申聪被拐案的犯罪嫌疑人陆续落网。对于被拐孩子申聪的下落,被告人之一张维平供述,他们团伙共拐卖了包括申聪在内的9个孩子,都是通过一名叫“梅姨”的女子交易的。

　　网传的“梅姨”第二张黑白画像绘于今年3月,为林宇辉所画。据林宇辉介绍,因接触过“梅姨”的人认为此前的“梅姨”画像不像,所以后来在增城警方协调下,根据当地一位称与“梅姨”同居两年多的老汉的描述,他绘制出第二张黑白画像,老汉称第二张的相似度非常高。彩色画像是热心人士根据第二张黑白图用电脑合成。据此,申军良制作了新版寻人启事,该画像也因此在网络广为传播。

　　按照最新的官方说法,第二张图上的“梅姨”是老汉的原女友潘冬梅(音),目前还无法证明潘冬梅(音)与“梅姨”为同一人。此前报道称,老汉表示,潘冬梅(音)非常神秘,让人称她“梅姨”,当老汉让她拿身份证去结婚时,她就此一去不返,手机也无法打通。

　　2018年12月28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一审公开宣判,被告人张维平、周容平被判处死刑,杨朝平、刘正洪被判处无期徒刑,陈寿碧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增城警方今年11月13日称,已找回了2名被拐孩子。警方最新表示,目前各地出现的“梅姨”信息均不属实,警方将继续积极寻找其余7名儿童下落。由于“梅姨”参与该系列案的线索属于张维平指认,公安机关仍在进一步核查中。

　　-提醒细心看护是最重要“安全绳”

　　申军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好自己的孩子,“后来生的两个孩子,从小我就教育他们要学会记住家长的姓名和电话,防患于未然。”申军良表示,为了防止悲剧的发生,家长的细心看护才是最好的“保险”,“说一千道一万,细心看护才是最重要的。”

　　市民张先生表示,每次看到被拐卖儿童的消息,他的心情都万分难受,建议家长一定要从小教孩子防被骗被拐的安全知识,例如容易发生拐卖的场所是商场、车站、游乐场等公共场所,此外,最好不要让老人带孩子到公共场所。其次,看孩子的时候要专心,不要边玩手机边看孩子。

　　孩子一旦丢失,要及时通过广播寻人,广播的时候要说清楚孩子穿的衣服颜色,并把自己的手机号同时公布。孩子一旦丢失,要及时报警,走丢后的24小时是关键时期,家长要发动亲戚朋友第一时间寻找。